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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回將分享面對成員離家的核心家庭其他成員的觀察。

這是一群家長,面對子女將上大學離家,表露的心情和行為很不同。

A家長表示我希望他(子女)可以離家念書要注意身體健康不要太常熬夜搞壞身體。平常他在家,我們晚上十點就一定切網路,為的就是不讓他一直上網玩遊戲追劇,這樣才有充足的時間睡飽。聽說宿舍都是24小時有網路的,這下子放出去,就怕他玩到被當成績滿江紅。很擔心!很擔心!

B家長認為自己的小孩很獨立,從小就不擔心自己照顧健康、飲食和生活,而且這些事從小就訓練過的事。雖然這事準備很久、也仔細與孩子討論過,現在一想到要讓他/她一個人到半個地球外的地方,一陣心酸、萬萬個不捨、變得很愛哭、後悔當初做了這決定。看看小孩準備離家,怎麼是我放不開,是不是我有問題啊?

C家長表示根據老大上大學的經驗,還會繼續參與並幫忙排課,選一些有意義的課,讓他多學習。選社團也是一樣,我一定和他一起看、一起討論,幫他找出適合的社團。最好,每天都能視訊電話回報聊一下一天的生活與學習狀況。

D家長則揭露自己擔心子女交男/女朋友。以前跟小孩說上大學才可以交,就是要他/她專心在念書上面,交男女朋友就不能專心念書了。現在到了上大學的時候了,其實心裡頭還是不想讓他/她交朋友,孩子太年輕沒有人生經驗根本不會挑人,就怕一頭栽進去、被騙、被劈腿。

E家長認為小孩自己要去哪裡就給他/她去,越擋越阻攔親子吵得越兇。與其花力氣吵架,不如把力氣留起來工作或給自己用。反正小孩遲早要離家,讀書離家沒甚麼好攔的,就讓小孩去練習。遇到事情會找我們大人討論,那是最好的了,要偷笑。不講,你也問不出來,那就不用問。這可能就是個時機,該放手了吧!

F家長談到自己的看法與前面幾位家長非常不同。她認為就是要把小孩丟出去,自己一人過過生活,不能凡事都依賴家裡。最好要嚴格管控金錢,不夠就自己去賺,認為這樣小孩才會知道自己現在衣食無虞是多麼幸福的事。

 

這是一群配偶,伴侶因工作必須隻身離家。

Z配偶表示想到伴侶隻身前去工作,這一離家至少半年才會返家一次,採取累積休假一口氣多休息幾天,自己為這情況就已經半個多月睡不好。後來他/她又知道公司另有一位單身異性員工也要去之後,他/她不斷地出現伴侶外遇的念頭,甚至想像過自己是被刻意遺棄的,害怕得渾身顫抖。

Y配偶的難題與Z不同。他/她擔心的不是配偶而是自己,他/她原本就害怕一個人,認為有條理處理大小事很困難,現在更怕自己沒有能力一個人照料同住的家人、怕自己遇到事情會不知所措地只會嚎啕大哭。他/她希望配偶可以帶著自己和一家人一起移居,但還有許多條件並無法配合。

X配偶煩惱伴侶離家工作,自己無法在旁陪伴、安撫安慰伴侶,只能利用晚上睡前短暫的時間聽聽對方說話,忙的時候只能傳傳文字訊息,連說話都沒空。相遙兩地寥寥的互動,缺少真實相處與陪伴,令X憂心與伴侶兩人的關係會變得疏遠、感情變淡。

W配偶有自己的事業和目標,對於伴侶也有事業雄心。如今遇到好機會要隻身到遠地闖天下,大大表示支持,認為有自己的目標努力是W認為很必要的動力和生活重心。兩人事業領域不同,平日兩人只有理財工作的話題,感到關係中少了些甚麼,有點空虛。

V配偶認為伴侶前往遠地工作拿錢回家、養家,自己則花力氣照顧家人,都是為了家,雙方拿相處時間換取家庭重要的經濟與照顧需求,很合理。再者,雖然無奈,雙方同意都盡自己的力,這麼做也沒有甚麼好抱怨。

 

我認為還有許多我沒有聽過、沒有列出來的情形,但以上的情形已經有豐富的內容可以說明了。

分離,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。親子、伴侶配偶的分離,在表達與透露的言詞上雖有不同,但可以觀察到分離在大部分關係中流露出不安、害怕、焦慮的情緒是一致的現象。

觀察親子間的關係,親方對於子女離家的擔心,會先看到照顧者的腳色。雖然親方原本就可能是承擔照顧的一方,提供的照顧包括子女生活起居的需求;子女年幼時遇到問題協助或代替排除解決;接受或順從親方的想法、讓親方參與生活或生涯的選擇與安排等。無論是哪種照顧,多半的親方認為自己的建議、作法總是優於子女的想法或方法。親方對子女灌輸自己的想法,子女也與親方有同樣的感受與情緒反應,子女順著親方的意見指示做,這個家才能和諧沒有歧異。上述的情形在核心家庭情緒系統中,親方長時間擔任照顧與解決問題的角色,而不知不覺忽略了每一個成員的自主性與差異性,這現象就是Bowen系統理論所說的未分化的家庭自我團

換個角度來看親子關係,在分享的這幾例經驗中,可以看到有好幾位家長流露出對子女很大的擔憂,認為自己才是最好的照顧者。持續照顧子女,扮演高功能者是親方綁住關係焦慮的方法嗎?在前一篇從離家者的經驗中,不難理解子女認為自己的能力日漸增長,需要有機會發揮印證自己的能力;或是子女持續被照顧著,可能提供了親方們轉移自己本身關係需要緩和緊繃的焦點,讓子女成為親方最容易開啟互動的話題,形成情緒三角關係。換個說法,高低功能的角色與三角關係可能是親方習慣解決關係焦慮的方法,傳遞至子女影響了自主、獨立、思考的分化程度,就與父母親差異不大了。

Bowen認為配偶伴侶之中兩個人融合成一個情緒共同體,融合的形成是建立在個體與他人的關係脈絡中,或是多人的共同關係脈絡中。當婚姻中形成情緒的相互依賴,融合將達到最大的程度。(Bowen, 1976)。藉由這樣的敘述,不難理解其中一人隻身前往遠地工作時,留在家中的伴侶成員,少了心情上的依靠、生活中相伴的說話對象,那會有多麼不舒服了。

如果這個近期的分離事件,我們稱它為急性焦慮,可能只會讓不安短暫存在一段時間,我們可以做好調適容易度過。也可能不是短暫的情緒經驗,而是牽涉到我們自己過去生活經驗中面臨重大分離,或者家庭中重要成員經常與自己分離的不舒服經驗,再次喚起久遠以前記憶裡的情緒經驗,讓我們對分離這件事變得容易敏感地有擔憂的反應。急性焦慮的事件持續發生,累積之下也會變成慢性焦慮。這情形就如同Kerr在探討未解決的情緒依附時表示:未解決的情緒依附可以視為個體在家庭互動中被情緒程式化(emotional programming)的部分。最精確的概念是行動與反應的系統或歷程,一旦開啟便很快地自主提供它動力,不需依賴初始的刺激加以啟動,就變得很巨大……慢性焦慮一開始是人們在關係系統平衡中對不安事件的反應『慢性焦慮』之所以增生擴散,是因人們騷動不安的反應大於由事件本身引起的反應所造成的。(Kerr and Bowen 1988, 113-4)

家庭系統中,無論大成員小成員的分離,對每個人的情緒經驗從分開到失落的主觀感受不一,當然就很難以這事哪有那麼嚴重!這樣的話來安慰留在家中面對分離的人了。

 

自我分化的我立場練習

面對家庭成員即將離家或類似的情境時,我會嘗試辨識我的感覺與情緒。

當我因為這件事感到悲傷、難過、緊張、擔憂時,我可以嘗試觀察現場除了我自己,還有其他的人嗎?他們在做甚麼?當時是甚麼時刻?我觀察到自己正在做甚麼?拿著甚麼?位在哪個房間或角落?當時想到甚麼?

有甚麼資訊成為開啟我擔憂的開關嗎?大部分的人也是這樣的反應行為,情緒強烈程度嗎?我能否區分這是自己的想法?還是想像?

我嘗試練習將當時手上的事情逐一完成。

我聽到即將離家的成員表達了他/她的想法了嗎?看到他/她的表情或其他的舉動嗎?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經驗與情緒,這不是即將離家成員的。他/她可能有類似的經驗與感受,但與我有所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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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馬康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